[李東昇的意見]非常贊成楊琝‘生的觀點
我代為翻譯成繁體中文(原文為簡體)
而且把龍應台的原文[給我們一個政治家]也貼上
讓大家自行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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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來源: http://yanghengjun.blog.hexun.com/17761920_d.html
作者: 楊琝
龍應台,臺灣不需要你說的那種政治家
1)龍先生要找的政治家我見過
今天看到《南方都市報》上龍應台先生的文章《給我們一個政治家》,我大驚失色。龍先生在臺灣是肯定找不到他要的那種政治家了,但我們這堶邠O有好多個,不知道是否可以給他們一個?
龍先生對臺灣民主有些恨鐵不成鋼,特別是對陳水扁失望之極,我深表理解,並有同感。然而,對於龍先生在中國最出色的報紙上發出呼籲“給我們一個政治家”,我就大惑不解了。龍應台在臺灣民主政體下生活時間不短,訪問過的民主國家也不會比我少,但怎麽還對那種理想的政治家一往情深呢?弄出好像上下求索的樣子?
在龍先生的文章中,她提到2006年6月27日寫的《今天這一課:品格》,她歸納了國家元首的四個核心責任:一,不管國家處境艱難,他要有能耐讓國民以自己的國家爲榮,使國民有一種健康的自豪感。二,不管在野力量多麽強大,他要有能耐凝聚人民的認同感,對國家認同,對社會認同,尤其是對彼此的認同。三,他要有能耐提出國家的願景,人民認同這個願景,心甘情願的爲這個願景共同努力。四,他不必是聖人,但他必須有一定的道德高度,去對外代表全體人民,對內象徵社會的價值。小學生在寫“我的志願”時,還可能以他爲人生立志的效法物件。
看完龍先生以上對國家元首的“願景”,我幾乎手腳冰涼,口不能語。過了好久,我才能問出第一個問題:龍應台先生:你說的這種國家元首在民主國家有嗎?曾經出現過嗎?在哪里?是誰?
在一個民主國家堙A一個國家的人民是否以自己的國家爲榮,好像不應該是一個元首的責任,而且更不是一個元首的“能耐”。在一個民主政體堙A在野黨就是要和執政黨唱反調的,這是好事,沒有必要和解,更不用“和諧”,不管你喜歡還是不喜歡,這都是民主的精華。人民對總統提出願景的最好配合是選他當總統,不配合的最好方法是下次不選他當總統。再說,總統不是什麽都要管的,在很多事情上,民衆沒有什麽配合不配合的,更多的時候,總統倒是應該配合民衆。至於文章中說的,小學生寫立志文章能以總統爲效法物件,就更是離譜了。西方哪一個小學的孩子寫作文會以正在當權的總統作爲效法的楷模?我的兒子在美國和澳洲都讀過小學,如果有哪一個老師引導我的孩子把當權的美國總統和澳洲總理作爲道德上的效法物件,我會把他們告到最高法院的!
但是最讓我感到害怕的不是我在民主國家沒有找到龍先生文章中描述的這種“政治家”,而是我在非民主國家看到的都是你說的那種“政治家”,甚至還親眼看到過!毛澤東、蔣介石等都是這種政治家,何以見得?第一,他們在位時,誰敢不爲國家自豪?而且大多數人都是從一出生就被教育得“心甘情願”地爲國家自豪。第二,在野黨——啊,根本就沒有在野黨了呀,這還不夠和諧?第三,他們提的願景不但讓人民“心甘情願”去奮鬥,而且在中國,他們還爲共産主義犧牲了好幾千萬人呢。還有,我們至今還在“心甘情願”地奮鬥!第四,集權制度下的元首們不但是孩子們學習的榜樣,而且是大人們每天歌功頌德的道德楷模,這是毫無疑問的——除非你不想活了,或者想坐牢。即使在這些國家,由於公民意識的覺醒,這種政治家也不多見了,如果有人要見見,倒是可以去北朝鮮,越南,俄國等,那埵陷X位政治家的屍體至今還躺在水晶棺材堙A供喜歡政治家的國民反復瞻仰。
我很理解龍先生對陳水扁失望,但對她這篇文章《給我們一個政治家》,我真有些不理解。且不說陳水扁不符合這種“政治家”的標準,馬英九又何嘗沾邊?
就在幾天前,我曾經寫過一篇短文,堶探ㄗ魽A民主國家出現的都是“政客”——那種被民衆選出來到政壇“做客”的人,他們來去匆匆,人民不滿意,隨時可以讓他們滾蛋。而只有像北朝鮮和古巴才可能出現以前歷史上屢見不鮮的“政治家”——他們靠某種方式奪取政權,然後把政治舞臺當作自己的“家”,鞠躬盡瘁,死而不已——死了還把接班人安排給自己人,繼續當政治家。我當時寫這段話也許是犯了幽默搞笑的毛病,但看到龍先生的文章,我就忍不住要自我引用。
2)如何找到一個乾乾淨淨的總統
龍先生在文中說,總統要有基本品格,她說,小學老師教育我們不偷竊,所以,總統就應該“廉潔自持,一介不取”。
龍先生願望是好的,但這樣的聖賢總統我恐怕你找不到。幾千年的歷史,世界各個角落的“元首”沒有一個可以做到“一介不取”,做到“乾乾淨淨”,那些讓你認爲他們做到的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他們根本不讓你知道,另外一種是你用制度控制他們不敢取。千萬別太相信有這樣的品格的國家元首存在,再說,作爲選民,也無法知道候選人的這種內在品格。作爲選民,我們應該關心的是,被選舉出來的國家元首如果貪污了,如果違反了小學老師教育的“不偷竊”的最基本道德品格,如果他不乾乾淨淨地爲人民工作,我們的制度是否能夠讓他受到懲罰!——這就是民主制度的偉大之處!
那麽,讓我們來看一下陳水扁,他是不是廉潔的,是不是一介不取?當然不是。可是,請大家捫心自問一下,陳水扁比臺灣的歷屆總統更貪污腐敗嗎?我可以毫不猶豫地說,陳水扁是臺灣所有總統中“最乾淨的”一個,他貪污的那一點錢,和老總統蔣介石以及蔣經國相比,微不足道,甚至和當時兩位老總統身邊的任何一個打手相比,都要少得多(我們就不和其他幾個亞洲大國比較了吧),而且,就在他坐在總統府的時候,他的女婿被送進了大牢。這就是民主制度的好處!品德是個人的修養,總統候選人也可以掩蓋起來,選民也不可能清楚知道每一個總統候選人的個人品格,但制度卻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品格不好的總統,任由他們胡作非爲!
作爲臺灣的總統,陳水扁道德上也不是那些人攻擊得一塌糊塗,至少他沒有像蔣介石那樣殺人,也沒有像蔣經國那樣亂搞女人吧——這同樣要感謝民主制度,因爲是民主制度約束了他,在民衆面前暴露了他的所有缺陷,而以前那些總統,你暴露他的品德問題,小則坐牢,大則被暗殺(江南事件)。
龍先生,請相信我,不管是你,還是我,抑或是所有選民,把願望寄託在一個乾乾淨淨爲人民工作的總統上是愚不可及的,但我們可以選舉一個爲人民工作的總統,可以用完善的民主制度(法制、權力制衡和監督)迫使一個總統乾乾淨淨地爲人民工作!
3)民主就是政黨政治,政黨們太和諧,人民就不和諧了
其次,龍應台先生在文章中說到未來的總統要有胸襟說,真的沒有“藍”跟“綠”了,讓我們爲受傷的手塗上舒緩的藥膏……
龍先生太煽情了,你描繪的場景太溫馨,也忒和諧了,但你忘記了,民主政治就是政黨政治,政黨之間都像你說的那麽和諧,那麽有胸懷,不就像有些國家的民主黨派一樣?恐怕遭殃的是勞苦大衆。政黨爭論不可怕,藍綠吵架甚至打架也不是壞事,因爲最終決定他們輸贏的不是他們自己,而是民衆!同樣,給民衆一點信心,隨著民衆的民主素質在民主實踐中逐步提高,他們會讓政黨們知道如何去爲實現老百姓的願望而打拼的——或者打架,也值得喝彩!
說到實行民主制度,那些反對者最常用的理由就是:民衆的民主素質不夠。言下之意,就是還需要明君和聖賢政治家們繼續教育、培養和提高,可是他們卻忘記了,我們幾千年經過無數政治家——從秦皇漢武到成吉思汗,再到鄙視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的偉大無產階級政治家們——教育和培養的民衆,依然還不適應民主制度。而且就像古巴和朝鮮,再給他們一萬年,那堛漸衆的民主素質能夠提高嗎?
民衆的民主素質只能在民主的實踐中一步一步提高。民主之路雖然充滿坎坷,佈滿荊棘,但這是一條不歸路,民衆一旦踏上這條路,任何偉大的“政治家”都別想開歷史倒車。
那麽民衆如何在民主實踐中提高自己的民主素質?我想就以臺灣爲例。大家不能不承認,臺灣的民主相對于整個大中華地區,畢竟算是一個區域民主。既然是區域民主,就有他的局限性。什麽局限性?臺灣島上所謂臺灣當地人畢竟占絕對多數。而國民黨被定爲外來政權。所以曾經有綠營人士自豪地說,我們要準備掌權五十年。
說這話的人,也太小看臺灣人了,他們忘記了,臺灣已經走上了民主的不歸路,民主制度只能逐漸完善(這是民主制度的一個優點:在失敗和失誤中完善制度本身),而民衆的民主素質也是在民主制度下逐漸提高的。臺灣有些政治人物以爲臺灣的民衆也會和他們一樣停滯不前,眼中永遠只有他們灌輸的藍和綠兩種顔色,他們甚至認爲自己翻雲覆雨的能力太強了,弄得民衆甚至看不到自己,不知道自己真正利益之所在。
民主制度的本質就是讓民衆看到自己,而不是只看著政治家、國家和民族!這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以民爲本”另外一個版本。臺灣民衆在民主制度的陶冶下,他們越來越把目光投向自己,看到自己的需要,自己的所思和所慮,而不再是跟著政治人物起舞。他們選擇領導人的時候,標準也就只有一個了:對我和我家人有沒有好處!什麽藍色,什麽綠色,什麽統一,什麽獨立,什麽公投,都見鬼去。有了民主素質的人要求的是:我的口袋堛瑪會不會更多?我的民主權利是否在完善?我的生活方式是不是不被破壞?我的孩子是否安全?
龍先生大可不必把希望寄託在一個總統身上,希望他能夠消除藍綠對立,不必要!在民主政體下,在政治舞臺上群魔亂舞的都是政客們,但政治中真正的主角卻是手中握有選票的人民。人民才是國家的主人,也是歷史的創造者和歷史的書寫者。
4)別把教育孩子和民衆的責任交給政治家
我們需要一個什麽樣的總統?在龍先生的文章中,最煽情的就是過紅路燈的故事,由此引申出,我們需要一個道德楷模總統來“教育我們的孩子”。這就好奇怪了,在民主政體下,我從來沒有聽說要找一個總統來教育我們的孩子。我們選擇總統是來治理國家的,如果他道德高尚,當然求之不得;但如果不是,如果他忍不住犯了克林頓的“拉鏈門”,難道我們的孩子就要跟著他們學壞嗎?
在一個成熟的民主制度堙A根本不需要總統來教育我們的孩子,總統靠不住,在教育方面,他比不上學校老師,比不上教育專家,比不上任何一個完善的制度。美國總統克林頓出現性醜聞,是不是讓美國的孩子道德敗壞了?正好相反,當孩子們看到總統也會犯錯誤,而他們的制度又能夠公開曝光以正視聽的時候,孩子們不但看清了政治和政客,也對自己的國家更有信心。布希總統從來就不搞女人——估計連他自己的女人也不搞了,而克林頓老是管不住褲子的拉鏈,可是,大家比較一下:克林頓下臺前的民意支援率比布希下臺前要低嗎?
在龍先生的文章中,有這樣一段話“今天的臺灣的孩子,打開電視機幾乎看不到國際新聞,翻開報紙幾乎讀不到國際分析——”龍先生其實不必擔心,西方主要的民主國家都有這個問題,他們都過於關心自己國家的事情,而忽視了國際方面的情勢。我想這不是一個問題。
要知道,現在的電視和報紙都是利益集團掌握的,他們告訴你的國際新聞和新聞分析能夠讓孩子們信以爲真嗎?我走了七八十個國家,沒有一個國家比中國大陸的電視和報紙擁有更多的國際版面。可是,我也沒有看到一個國家的國民像大陸的國民那樣,對國際和世界事務擁有那麽多的偏見和無知。
1997年我第一次和北朝鮮官員接觸,那時北朝鮮有災難,但他們官員給我的報紙上,赫然有這樣的標題:美國發生饑荒,從華盛頓到紐約的高速公路上,到處是餓死的屍體。而且還配有黑白照片。(此事件成爲美國各研究機構的笑談達一年之久)
龍先生,教育孩子有學校、有專業的教育家和課本,別指望被利益集團或者經濟財團控制的電視報紙教育你們的孩子!電視是用來娛樂的,學校才是教育孩子的地方。至於臺灣的電視報紙是否妖魔化中國大陸,你應該知道每年有多少臺灣同胞到大陸旅遊,還有多少臺灣人在這堣u作,他們的孩子在內地讀書,他們會告訴臺灣人一個公正的大陸。千萬別把希望寄託在一個所謂的當選總統的“政治家”身上。或者,你可以回想一下蔣介石和蔣經國時代?他們又告訴了臺灣人民怎樣一個真實的大陸?再說,你到大陸來一下,看看從我們的電視中又看到一個怎樣的臺灣?
5)讓民衆來教育政治家,而不是讓政治家來教育民衆
臺灣不需要一個龍先生所說的那種“政治家”的總統,需要的是不斷完善的民主制度,以及不斷提高民主素質的選民。我同意龍先生文章中所說,過去八年,對臺灣的民主制度的完善具有不可估量的作用。陳水扁至少讓臺灣民衆知道了自己需要一個什麽樣的總統。
龍先生的文章也許有些反諷,但我卻是真心的。臺灣民衆需要一個什麽樣的總統呢?需要一個有別于陳水扁的總統。可是,如果大家回顧一下,陳水扁當選前也不是現在這樣的呀。事實上,陳水扁當選前確實很清廉,也沒有什麽劣迹。那麽,臺灣的民衆又如何知道現在選的新領導人不步陳水扁的後塵?
這才是陳水扁執政八年來最大的成績,那就是臺灣將通過制度來限制總統,同樣,臺灣人用自己的行動來教育了所有未來的臺灣“總統”:他們不但觀其言,還要察其行。別以爲你說得好聽就一了百了,如果你不能真正地乾乾淨淨爲人民工作,你就會最終被人民視爲垃圾!
那麽我爲什麽說臺灣不需要也找不到龍先生所說的那種政治家?更不會選出那種政治家來當總統呢?如果說,世界上真有龍先生說的那種政治家,當然求之不得,可是,無論從中國幾千年的歷史,還是從世界各個國家的歷史來看,龍先生說的那種總統幾乎不存在。而且,尤其在一個民主政體下,所有總統都有很短暫的任期,他們都毫無例外的被選民選爲臨時主政的“政客”,從這一方面來說,要實現龍先生所說的政治家治國,在道德、教育、長遠規劃上達到歷史的高度,我想,也許只能到古巴和北朝鮮才能實現了。
按說,龍先生是在說臺灣的事情,我本來不應該插嘴,特別是如果他用這文章爲國民黨馬英九站臺的話,我就當它是競選宣傳,更不會理睬。然而,這文章既然在大陸的報紙上全文刊登,我就不能不寫幾句了。我理解龍先生對於臺灣民主暫時無法選出一個政治家當“總統”的沮喪,但她可能沒有考慮到,她的文章會給那些根本不知道民主是何物的國民造成多大的混亂和誤導!
最後還有一個建議,如果龍先生執意要找那種政治家,我敢肯定她要失望的,臺灣絕對出不了那種政治家了,民主制度下的選民也絕對不相信還有這樣的政治家。
不如,龍先生移民到我這堙A我們這埵酗j把你說的那種“政治家”!
楊琝 2008-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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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們一個政治家 (全文轉載 FROM 中時電子報/龍應台)
2008.03.21
給我們一個政治家
龍應台
台灣需要什麼樣的總統?
二零零六年六月二十七日,國會進行罷免總統的投票,我曾經針對陳水扁總統寫了「今天這一課:品格」,說,一個國家的元首,在我的理解,有四個核心的責任:
第一,不管國家處境多麼艱困,他要有能耐使人民以自己的國家為榮,使國民有一種健康的自豪感。
第二,不管在野勢力如何強悍,他要有能耐凝聚人民的認同感,對國家認同,對社會認同,尤其是對彼此認同。
第三,他要有能耐提得出國家的長遠願景。人民認同這個願景,心甘情願為這個願景共同努力。
第四,他不必是聖人,但他必須有一定的道德高度,去對外代表全體人民,對內象徵社會的價值共識。小學生在寫「我的志願」時,還可能以他為人生立志的效法對象。
今天是二零零八年三月十八日,距離總統選舉還有三天。兩千三百萬人在思索:台灣,需要什麼樣的總統?
初到歐洲時,一個完全沒人在意的街頭小細節被我看在眼裡。
過十字路口時,人們不耐煩地等候紅燈轉綠,總有一半的人,兩邊張望一下,腳步不停,一個箭步就搶著穿過了紅燈街口。但是,如果在等候過街的一群人裡,有一個父親或母親手裡牽著一個幼兒,站在路口,我發現,那一整群急躁的人就忍著,忍著,忍到綠燈真的亮起,才開始快快走動。
那牽著手的父親或母親,可能在滾動的人群裡低頭跟孩子說話,「你看,紅燈不能走,要等綠燈。」
我很驚訝:這是什麼樣的社會默契啊。不需要開口,一群不相干的人都知道,而且接受,而且切身實踐一件事:
你怎麼做,孩子就怎麼學,所以,不要給孩子錯的示範。
同樣的默契,也有別的表達方式。開車經過美國的鄉野,經過一片一片漫無邊際的玉米田,突然出現一個小村。進村的第一個牌子,寫的不是什麼偉大的標語,而是,這麼一句話:
我們村子有53個孩子。所以請慢慢地開。
這是村民和過客的默契:為了孩子的幸福,請以身作則。
零六年百萬台灣人穿上紅衫到凱達格蘭大道去抗議時,我曾經在午夜時穿越廣場。疲憊的人們彼此交談,認識的與不認識的。穿越整個廣場,最常聽見的一句話,起起落落在廣場的夜空裡,就是:
你教我們怎麼教孩子?
零八年三月十六日,身為教育部官員的莊國榮面對群眾,用正常的父母禁止孩子說出口的穢語侮辱馬英九過世的父親。他當晚就被迫辭職,並且道歉。我可以想像,當時在現場的「綠營」父母們,錯愕之餘,心裡想的,多半也是這麼一句話:
你叫我們怎麼教孩子?
有一種東西,是不管歐洲美洲,都緊緊抓著不放的;有一種東西,是不管藍營綠營,都真正在乎的,那個東西,叫做核心價值。
核心價值,可以因階級、因族群、因利益之所導、因意識型態之所在而有所分歧,但是,給孩子一個最好的未來,卻是最大的公約數,它絕對超越政治,無關立場。 所以,台灣需要什麼樣的總統?一個清晰的衡量標準應該是,誰可以給我們六歲的孩子最好的環境長大,誰就是最好的總統。
六歲的孩子正要脫離父母的懷抱,進入小學,開始他社會化的過程。國家,透過政府的運作,正要開始塑造他的人格、培養他的眼光、訓練他的智能、決定他的未來。
我們把孩子交給學校,也同時把他交給了這個國家裡頭所有的機構──教育部決定了他將如何學習、學習什麼,文化部將影響他的品味,國防部決定了他離戰爭或和平有多近,經濟政策會影響到他十八歲時有多大能力去面對競爭,環境政策會影響他的健康,媒體政策會影響他的判斷力和見解,外交政策會影響到他作為一個國民的自尊或自卑。
這些國家機構所制訂的規矩、政策、法律,都可能形塑社會的風氣。為政者不廉,社會就貪;為政者不公,社會就爭;為政者亂法犯禁,社會就上下交征利;為政者挾私好鬥,社會就黨同伐異。
總統是什麼?他就是我們將這所有機構託付的人,我們同時將自己六歲孩子的未來也託給了他。
當我們為六歲的台灣孩子著想時,我們的思索就不再侷限於四年或八年這一個小方格裡了。我們會深思:這四年或八年會直接造成怎樣的十二年和十六年?十六年後,六歲的孩子才剛剛大學畢業──他會變成一個什麼素質的人?他會有什麼樣的教育準備去面對全世界?
以這樣稍長的線來思索,我們可能就會發現眼前吵翻天的許多問題,譬如市場是中還是台,譬如開放幾個港口來三通、每年賺幾個觀光客,都顯得「短」,而比賽誰更愛台灣,就更是等而下之了。
我認為六歲的孩子的未來,是最根本的政治標竿,因為他的未來,就是這個社會的未來。
如果我是那個牽著孩子的手要過紅綠燈的人,面對十字路口,我會選這樣的人作總統:
第一他有基本的品格。
不,他不必是聖人,他只要在孩子面前不闖紅燈就好。他只要做到所有的小學老師都會教孩子的基本道德就很足夠:
小學老師說,你不可以偷竊。所以總統必須廉潔自持,一介不取。
小學老師說,你不可以對人粗魯。所以總統不能口出惡言,他所挑選任用的人,也不能口出惡言。
小學老師說,「溫良恭儉讓」是傳統美德,就是為人溫潤,心地善良,對人謙恭,勤儉度日,禮讓弱者。所以總統懂得「溫良恭儉讓」的道理就行。他和他任用的人,都必須知道,權力與謙卑就是要成正比。
選擇這樣的總統,我不必擔心六歲的孩子會以凌弱為神氣,以粗暴為威風,以鬥爭為成就。
第二他有無限大的包容力。
我不願意再讓六歲的孩子去目睹中正紀念堂的拆或草山行館的毀,也不願意再讓孩子坐在歷史課堂裡聽老師說,教科書又改了,她不知怎麼教。我更不願讓孩子在拆和毀之後,又以同樣的方法被迫去目睹原物的重建、牌匾的歸位,或者看見教科書以同樣的粗暴方式又改寫回來。
我希望台灣六歲的孩子在真正的、不打折扣的自由風氣中成長。我希望我們選出的總統會說,不論是荷蘭城堡、大清砲台、抗清遺址、日本神社、蔣公行館,拆除或立碑,讓社會文明而深刻地辯論吧。不論地圖是站著看還是躺著看,不論歷史要從這頭寫還是那頭寫,讓社會文明而深刻地辯論吧。我希望我們選出的總統會說,不要急著把我們的黨、我們的團的立場用權力和命令交下,不要把我們自以為是的結論強迫灌給我們的孩子,讓我們的孩子首先學會包容歧見,聆聽異議,讓台灣的孩子首先學會文明而深刻的思辨吧。
我希望將來的總統有那個胸襟說,真的沒有「藍」跟「綠」了,讓我們為受傷的手塗上舒緩的藥膏,讓我們彌補隙縫,讓我們從此謹守公平的原則,以無限的包容尊重彼此。把「愛台灣」的定義變成「愛台灣的民主自由」。
第三他有寬闊的全球視野。
今天台灣的孩子,打開電視幾乎看不見國際新聞,翻開報紙幾乎讀不到國際分析,坐在教室裡,公民老師問他「你是中國人還是台灣人」。他的學校裡,很少外國同學,他的生活圈裡,沒有人談國際的事情。當他和父母坐下來吃晚餐,電視上國家的執政者,用激情的聲音、激情的手勢,吼著「愛台灣」;反對者,用激情的聲音、激情的手勢,吼著「我也愛台灣」。群眾,則狂喊「台灣優先」。
我希望台灣六歲的孩子,能夠在從容不迫、理性而開闊的氣氛中長大。我希望我們選出的總統會說,台灣太小,自我封鎖是致命的,讓我們打開所有的窗吧。
我希望他會說,讓我們停止對中國大陸妖魔化,把自己「小白兔化」,讓我們把巨人似的大陸和小小的台灣都放到一個全球的地圖上去,用全球的眼光、戰略的思維、未來的角度,去思考全新的可能。新加坡在龐大的穆斯林環圍中,是如何找到生存的技術的?卡達,夾在強大的阿拉伯世界和強大的西方世界之中,是如何周旋平衡的?台灣,要怎樣掙脫捆了六十年之久的「兩岸」思維,開使用全球的眼光去重新界定和大陸的關係以及自己的處境?
我希望選出的總統會要求他的教育部長說:台灣的孩子需要培養全球公民素養。我們要努力教會未來的公民三件事:一,讓他深刻地認識國際歷史和複雜的全球議題;
二,鍛鍊他的公民能力,使他懂得如何思考、辯論,懂得如何進行組織、串連,學會和國際社會協商、合作以及訂定遊戲規則的所有技術和手段。
三,培養台灣孩子的寬闊胸襟。他所關懷的人權、公平、正義等等價值,不僅只限於台灣,而可以擴及全球。非洲的戰爭難民、中國大陸的愛滋孤兒、柬埔寨的貧窮失學兒童,都可以是他關懷奉獻的弱者。
我希望將來的總統會說,以台灣的經濟力量和公民社會的「軟力量」,未來的台灣對於全球人類社區是可以有更大的貢獻的。所以,我們要培養胸襟開闊、眼光遠大、有理想有能力的少年,為這樣的貢獻,有所準備。
有這樣的總統,我才可以想像,台灣今天六歲的孩子,將來可能可以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全球公民。
第四他有悲憫心。
我不知道今天台灣六歲的孩子怎麼看外籍新娘的孩子。坐在同一個教室裡,他是否會瞧不起身旁的小伙伴,因為人家說,那小伙伴的媽是個越南人、印尼人、大陸人?他的父親和母親是否會以極其輕蔑的口吻或粗暴的凌虐來對待家中那膚色較深的看護或佣人?
如果六歲的孩子看見的成人,都是這樣以強凌弱的,而且以種族、經濟地位和政治立場來作分野,我不知道要怎麼教孩子「人權」這個概念。
我希望將來的總統,是個有悲憫心的人。有悲憫心的他,能夠將心比心體會弱者的痛苦,因為體會弱者的痛苦,他會把保護弱者看作施政的重點,而弱者,可能包括外勞、外籍新娘、遭歧視的同性戀者、經濟受剝削的原住民、身心障礙者...
真正有悲憫心的總統,才可能是個人權總統。
整個社會是關切人權的,我們六歲的孩子,也才可能在將來長成一個把人權看作核心價值的公民。
台灣人總共才經歷過幾個總統?蔣氏父子,李登輝,陳水扁,算是三代。第一代是強人總統,第二代是從強人艱辛過度到民主的總統,要「破」許多東西,也要「立」許多東西,但「破」與「立」之間,很多的犬牙交錯。
第三代,就是陳水扁,政權徹底轉換後第一個民主實驗。他,完全的不及格,然而他個人的不及格並不等於台灣人的不及格。事實上,陳水扁的八年對台灣民主特別有貢獻:他使我們清楚地知道我們不要什麼樣的總統,切膚的教訓,無比分明。以後什麼人當選,大概都不會再重蹈覆轍;台灣人,是更成熟了。
經過這三代,台灣人真的有理由希望:給我們一個政治家,不是政客。
政治家和政客一樣,也要懂得民主的精算和權力的技術,但是我想政治家和政客之間有一個根本的不同:政客只看見眼前在廣場上搖旗吶喊的成人,政治家的心中,卻一定有一個六歲的孩子;孩子的未來,他真心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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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國榮跟江霞,功不可沒!!!
•台灣選民太偉大了!
•三百萬賭爛票大爆發!!! 大家受夠了
•我擔心的來了!馬:中國先撤飛彈
•我錯了!馬英九竟然大贏,投票率竟被拉高超過70%以上!很對不起!我錯了!
•龍應台,臺灣不需要你說的那種政治家(全文轉載 from 楊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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