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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02 01:03
布意

應台女士:

4月30日下午的台北中山堂,正是您和以您之名成立的「龍應台文化基金會」所舉辦第二屆國際論壇『民主這條路?』第二天的議程。
 
筆者身為貴基金會的前志工,坐在台下親耳聆聽到來自中國大陸的朱學勤教授在發表其演說前讚揚由於您寫給胡錦濤的公開信,使得冰點週刊得以在停刊近一個多月後找到了復刊的籌碼,雖然其內容更趨向保守、退縮、不開放云云……。
 
我想說這是我最不願盡信的解讀與最笑不出來的笑話。 
   
朱學勤先生也許是發自真心的讚頌,也許是怙於形勢的場面語言,也許……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會說出這樣的話,似也正透露著他顯然不曾正面面對過中國大陸在經歷數十年的專制統治與續延千年君主政治遺緒之下所型塑出堅不可摧的「家天下」政治風格。尤其此際正當後文革時代中國大陸官方重新擁抱傳統文化語彙,塑造純正政治血統之時!且先不論如何解讀,朱學勤先生將您與中國官方這個全球最大的政治勢力擺上了同一個槓桿等量齊觀。我只想說這未免略去了太多現實,一逕兒將您推上了神話般的高度,而這還得看您是否真被視為神話角色般的看待?
 
當然,這並非代表我對您的蔑視,相反的我是尊敬您的。在亞洲地區的民主發展歷程上,尤其在台灣民主政治發展上,您的『野火集』確實在一個時空下點燃大火遼燒了整片原野的荒蕪;而對台灣社會當前公民文化啟蒙方面,您和以您之名的基金會也付出了極大的推力,刻也正引領著一時風騷。或許,也是在這個延續著近二十年花團錦簇氛圍中,您站立了台灣民主神話上該有的高度,卻是否也因此看不盡屬於現實底層的紛亂雜陳了呢?

也就是說,「龍應台」三個字在這個資本快速擴張的物流社會裡,它可能代表著一種過往,有如道路上轉瞬過眼的指路牌,仍舊遺留在那個已是背後處的遠方逕自成立一方風景。
 
另二個被割斷的喉嚨!
 
如同您寫給胡錦濤先生「請用文明來說服我-給胡錦濤先生的公開信」一般,文前這番仿傚您相同文體,卻是酸味十足的表演式語言亦是其來有自。促使我提筆寫信給您的,同樣也是一件已然發生的具體事件:在四月三十日國際論壇那場豪華豔麗的歌舞秀散場之後,中山堂外廣場依舊盪漾著微涼的空氣。而所別於冰點週刊的,卻是發生於那個陰沉下午的另外二個被割斷的喉嚨。



這裡,我首先要談的是第一個喉嚨!
 
我想您應還記得首次辦理國際論壇的情景,那是在您捐出您的名字,成立以您之名「龍應台文化基金會」後首次舉辦的公開活動,當日來自國內外的學者們分別發表了演說;而最令場下觀眾引頸寄盼的,莫過於最後一小時的公開提問與討論時間,那時我們都共同目睹著觀眾用他們所熟悉的語言,用歷史所賦予他們的情感向著學者們提出許許多多問題。不可否認的!其中確實有諸多提問並不盡然成熟理性;但那次卻是真真切切的,他們的聲音以一種直接的、毫無修飾的方式問出了「為什麼?」。在我看來,那次論壇儘管末了場面有些混亂,但能夠因此讓喉嚨發出聲音來,這……總是好的
 
令我詫異不解的是,就在時間不久的幾個月後,您和以您之名的基金會竟然在第二次的國際論壇取消了舉手發問的提問形式。取而代之的是提問單這樣的東西。您也許認為我是小題大做了,這樣一個提問單的方式,不是可以讓問題以更文明的方式表達出來嗎!不是可以令整個議程更有秩序有條理嗎!請諒解我無法如此簡單的接受,我想告訴您的是這是一種「控制」。這是使整個議程能順利的進行單向度的思想灌溉下所採取的「控制手段」。在當日我看到主持人劉炯朗先生直接了當的告訴所有在場觀眾:「我是獨裁的主持人!」,我只想說這又是個令人笑不出來的笑話!
 
當我看到劉炯朗先生從手上一疊提問單中粗暴的抽出幾個問題請在場學者回答時,我不禁想到,在那個陰沉下午的光復廳裡,究竟有多少個喉嚨被割斷了呢?如果說聲音是可以被篩選的、意見是可以被過濾的,那麼您能真聽見我們在說什麼嗎?您能真瞭解我們嗎?但是您也許會說:「我是在做公民文化的啟蒙啊!」。
 
是的!您確實如此說過。在您基金會當日發放的手冊裡有著這麼一段話:「透過思想論壇來培養年青人的全球視野,提升深思論辯能力,促使他關心全球議題,累積國際知識,亦即培養有寬闊全球視野、具世界公民氣質的二十一世紀「新青年」。」,我必須承認並且部份的認同您的遠大目標,但我更必須指出思想論述的提升不能只依靠單向度的思想灌溉,它是必須發生交流、製造互動、產生衝撞並進一步建立起聯結的。
 
我們現在這個社會已經有太多的人告訴我們:「你該做什麼……」;你該做這個!你該做那個!你不可以做這個!你不可以做那個……你該聽我的!這個社會長期以來一直有一小部份人在做著這些事,一直在告訴我們:「你該做什麼……」。這少部份人,他們可能是你的理財顧問、他們是律師、老板、政客、他們是老師和學者,他們是一號「人物」。於是我們的社會分明是萬端流變的活潑狀態,卻在某些方面被這少數人物給縮限了意見和論述的多元。我在想,我們的社會是該被改變、我們的公民是該被啟蒙。但這並不就代表我們的群眾們需要被教育被指揮,我一直認為我們需要的其實是更充份的知識與更完整的訊息,並且能使自我的意見可以被發聲,因為如此才有可能真正的促進公民參與。也許,這一開始是不儘成熟理性的,但我相信透過多元文化的交流,透過不斷的意見交換,論述終究會有趨於成熟理性的時候,這也就是部份社會學者提出「持續的論述」的根本原因。我們需要的是讓每個人能夠有扮演好自己角色的機會,我們其實並不需要把自己變成一號「人物」。
 
您注意到了嗎?當您告訴我們:「你該做什麼……」時,在您與我們之間的天平其實產生了傾斜,這正是權力關係正在被形成一種顯現,這正是一種規訓的進行式,也許它並不明顯的隱晦著,但它確實存在。這也正是我之所以不能稱呼您「龍老師」的原因。也許是過於武斷,但我認為在這樣的情境下,跟隨您從事公民啟蒙、社會參與的人們會容易地站立在您所築起的屋簷之下;雖然他們得以因此而不遭受風吹雨淋,卻可能會失去自己原本更寬闊的視野,並且抹除了自我意識的展現與接受衝撞淬煉的契機。最後他們會變成不是他們自己,他們會變成被複製了的「龍應台」。他們,包含了那天下午中山堂光復廳裡的觀眾和工作人員。他們是我所說第一個被割斷的喉嚨
 
且讓我們往更深層處走去吧!現在,我想和您談談那第二個被割斷的喉嚨。正如前面我所說的第一個被割斷的喉嚨,您看出來了嗎?在四月三十日那個陰沉的午後,中山堂光復廳上演的這場華麗歌舞秀裡,從來訪的學者、參與的工作人員以及台下聆聽的觀眾們;總共約四百人共同參與了這樣一場華麗的午宴。我們可以對此稍稍檢視一番;接連二日的國際論壇活動,從議題的選擇、來訪學者的高規格、議程的安排和英語為主的發表形式。最後,則是參加觀眾普遍可能需要具備的教育程度以及中山堂光復廳的場地選擇等。我想您應該已經發現,在這樣的一種全般思維下,呈現出來的是處處設限的圍籬式論述空間,是一道一道被建築起來的門檻,這使得能進入到光復廳參與論壇的觀眾已是經過重重篩選少數人了。理所當然的,我們可以理解這些人可能是您所期盼的「新青年」,是代表「有能力」投入到社會改造與提升的人群,是您眼中具有國際思潮世界公民意識的「文化蒲公英」。但……他們仍只是極少數的一群
 
這裡,我想引用日本作家池田香代子參考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二千年的調查寫成的『如果世界是100人村』一書中所描述的幾段話:「目前全世界有63億人口,如果世界縮小成只有100人的村子,會變成怎樣呢?這100人之中……」、「有20人營養不良,1人瀕臨餓死邊緣,但也有15人過於肥胖」、「至於全村的財富,有6人擁有其中的59%,而且他們全都是美國人。有74人擁有其中的39%,有20人分著剩下的2%」、「如果你擁有一輛車,那麼,你是7個最富有的人當中的1人」、「村民之中1人受過大學教育。2人擁有電腦。14人不識字」。池田香代子所想要凸顯的其實正是當代社會失去平衡發展的殘酷現狀,而且這還是被刻意冷漠的;這樣的現況顯示出從金字塔頂端至底層間的極大差距與排斥。
 
且讓我們再度回到4月30日下午的中山堂吧!請您想一想當日參與論壇的這些「新青年」、「蒲公英」們;他們背後所代表的意義是什麼呢?我想我能這麼說!他們是池田香代子書中的那百分之一,是那些掌握著大部分資源的少數人,是處於整個金字塔結構上層的支配者與準支配者;換句話說,在這中山堂光復廳裡的這百分之一裡是不太可能會有卡奴、失業者或是燒炭自殺者出現的。但是,在中山堂外的則是被排除了的處於底層的百分之九十九,這些包含了卡奴、失業者或是燒炭自殺者等等。這些廣大的人們被一層一層建築起來的門檻給阻擋在中山堂外面不得其門而入。況且這築起門檻的磚塊還是用傾斜的權力關係給捏塑出來的。可是真正需要思想衝擊的應該是哪些人呢?「蒲公英」?「新青年」?還是這第二個被割斷了喉嚨的百分之九十九?
 
站在一個遠大的目標下,我十分理解您努力培養「文化蒲公英」種子計劃的用心。您將推動世界公民的先鋒寄託在這所謂的「新青年」身上,其立意固然良善。但我要請問您的是倘若土壤已經貧瘠,種子撒下去能發得出芽嗎?農人種田之前尚且都要翻土施肥,更何況是文明的整體工程呢。況且,在這樣的思維之下,您所培養出來的究竟是「新青年」?還是將來的準支配者呢?您如何在這過程中努力避免建築出新的權力階梯呢?我希望這是一個您能夠清清楚楚去將之釐清的問題。
 
從兩次舉辦國際論壇活動的過程中,我感受到了您的嚴謹與用心;因此我真切的希望您能夠以這樣嚴謹的態度與用心,大步跨出這「碉堡」一般的中山堂,用適合於底層結構的方式深入到民間辦理『庶民論壇』,讓那個喉嚨能被發聲,讓思想能夠被交流並產生連結,這樣的過程也許會很粗鄙,甚至可能不堪;但這絕對是最真實、直接而消弭距離的。
 
最後,對於您的理想與目標我仍是誠懇的向您表示敬意與認同;寫作本文並無意要批判您。在我所能夠理解與觀察到的情況下,我看得見的是您不曾消磨的熱忱與實踐意志,這些是許多人究其全力都還未能企及的。只是在這實踐的過程中,我感覺您似乎還有許多的事情未及注意。我十分崇敬的已故美國後殖民論述大師愛德華•薩依德在其最後的訪談錄裡強調個體意識的重要性,他說到:「個體意識是形成群體意識的基礎,而群體意識則是營造公民社會的根本。」,這二句話不啻簡單明瞭,但我們都明白實行起來卻是極其艱困無比。而既然您還願意走上這艱困的文明整體工程志業,從根本處引領整個台灣社會向上提昇,那麼我便需要清楚的明白您究竟要給我們的是怎麼樣的文明?是權力建構的文明亦或是權力消解的文明?請告訴我您用什麼文明說服我?我需要清楚聆聽。
 
             布意      於2006/5/11 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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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昇的說明]顏色是我擅自加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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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參看下列相關文章:
 
龍應台:請用文明來說服我——給胡錦濤先生的公開信 [布意就是講這篇]
 
龍應台:台灣 民主這條路 這就是布意提到的活動說明
 
中青報冰點復刊 登文批判袁韋時 這是冰點復刊的後續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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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應台:台灣 民主這條路
【中時電子報記者/林怡君台北報導】

日下午龍應台文化基金會在中山堂舉辦「民主這條路-全球視野下的民主體驗」國際論壇,受邀貴賓施明德致詞時表示,許多人告訴他,民進黨幾十年黨外運動的努力,卻在短短的六年就化為烏有,施明德雖然不滿意現狀,不過他也指出如果不要侷限於現狀來看,民主這條路本來就不可能走的如此平順,而人民的不滿意就是希望,就是社會的力量。

龍應台表示,台灣是在漢語世界中首現實踐民主的國家,而現在的社會中卻充滿了不信任、失望與無力感。
 

她說:當初的反對者變成了現在的執政者,
 
而他們的無能及貪腐卻是超乎我們的想像;
 
而當初的執政者變成了現在的在野者,
 
他們的無能及缺乏自覺也是令人難以接受

 

龍應台認為,我們已經不能再把手指向別人,因為骯髒與醜陋都是自己選出來的,有幾流的公民就有幾流的政治人物,責任應該回到公民身上。龍應台表示,唯有把自己的經驗放在全球的光譜上來看,才知道未來的物該怎麼走下去。


施明德致詞時也指出,台灣現行的中央政府體制有相當大的問題,可說是社會亂源與墮落的原因之ㄧ,他希望政黨可以拋開藍綠與個人利益,好好檢討現行的中央政府體制。此外,他也認為,人才的素質是除了制度外,民主的兩大區塊之ㄧ,他呼籲現在執政者及未來想爭取執政的人都可以胸懷理想、身負使命感以及具備反省的能力,他特別指出,不管是人、政黨或國家機器都有可能犯錯,但是沒有反省能力的人卻會一錯再錯,變成後代子孫辱罵的對象。

施明德表示,當權者應該要了解權力的本質,取得權力必須具有正當性,而非不擇手段,德到權力之後也必須了解權力的謙卑性,不能放縱自己成為擁有權力的傲慢者,他以南美洲及韓國因貪瀆而下台的政府為例,「昔日大總統,今日階下囚」就是因為不能抗拒誘惑,他指出執政者的權力是人民投票所賦予的,所有的權力行使都必須合乎公益,他也指出,執政者必須抗拒誘惑,才能不會將一世英明毀於一旦。

最後施明德也表示,追求民主的過程中承受苦難比抗拒誘惑來得容易,反抗權威追求的民主的路途中,只有忍耐是不夠的,一定要學會寬恕,因為唯有寬恕才是面對苦難最美麗的句點。

而論壇中,來自菲律賓的講者耶加多•安格拉也提到,菲國的民主現在所面臨的困境是總統制的政體讓菲律賓總統很容易就可以掌控整個國家機器,選舉也只有具備相當財富的人才能參與,加上執政黨有絕對的募款優勢,因此權力的分配相當不公平,也造成菲國目前面臨的困境。此外,缺乏公正客觀的新聞媒體,加上貧富差距極大,讓九百萬名菲律賓人必須出國工作,成為菲勞,讓這個在五零年代民主發展在亞洲居於領先地位的菲律賓,現在卻遠遠的落後於亞洲其他國家。耶加多•安格拉表示,菲律賓目前的困境還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能夠得到真正的民主。

而來自馬來西亞的講者澤依納•安華,則是分析了回教世界爭取民主的過程的困難路程,他指出過去回教世界對男女的不平等已經違反了世界基本人權,也違反可蘭經的原始教義。她所帶領的伊斯蘭姐妹會,正設法從伊斯蘭的內部改革,爭取婦女權益與民主,而在當今許多的回教國家中也都是由婦女團體及人權團體來做先鋒,推動平等與正義原則的回教律法。

至於民主老大哥美國又發生了什麼問題?在大衛•林道夫的講演中指出,美國今日的民主岌岌可危,全國性的競選中只有少數的席次是真正需要競爭,其他的席次早已被既有勢力鞏固,不論其他政黨推出什麼候選人大概都贏不了,因此大衛•林道夫認為,美國的民主正由少數自以為是的「菁英」在操控,自以為知道美國及全世界需要什麼。

而最令人憂心的是,競選經費已經成為勝敗關鍵,美國政黨選舉已經不是基於思想論述或意識形態,而是著重於個人魅力,媒體成為競選主軸,上次總統大選兩方候選人都砸下了超過十億美元的競選經費,大衛•林道夫指出這是美國現在面臨最大的危機。

此外,美國大眾沉迷於消費,對政治冷感,總統大選參與投票的人不到一半,若是地方選舉更不會超過兩成,人民連關心社會的責任都蕩然無存,大衛•林道夫指出,這些現象都反映出美國的民主已經順勢而下,民眾對政府深感無力,因此不再關心政治。

最後,林道夫也語出驚人的表示,他認為中國很難被一個政府統治,因為幅員廣大,人口眾多,他表示中國沿海地區的現代化將會讓當地的人民開始要求民主,而共產黨的日益腐敗之下,台灣的民主將成為對岸的典範,因此,他強調台灣的民主經驗對中國來說是十分重要的。

如何防堵總統貪污 成為論壇焦點

中時電子報記者/林怡君台北報導】

在龍應台文化基金會舉辦的「民主這條路」國際論壇中,台下觀眾所關心的問題焦點,集中在近日台灣政壇最受關注的議題,在追求民主的路途上,如何防止執政者貪污。有觀眾問到,菲律賓曾經用人民的力量推翻政府,而現今台灣的執政者貪污腐敗,如果不能透過彈劾的方式,那麼如何才能讓陳水扁下台?

菲律賓講者耶加多•安格拉回應,他並不想干預台灣內政,不過他可以談談所謂「people power」。他認為,人民力量是菲國一九八零年代發起的,當時的確是對民主化的過程中做出很大的貢獻,也帶動了捷克、喬治亞及烏克蘭等國家起而仿效。不過,他也強調,人民的力量雖然推動了民主,但在過程中菲律賓付出了昂貴代價。他們發現在人民革命二十年後,應該中立的機構卻因人民力量而受到傷害,比如軍隊應該中立才能維護國家安全,但是菲國的軍方卻介入了政治,而多數司法人員也是經由政府派任,因此也減弱了司法力量。

耶加多•安格拉認為,除非國家現況真的糟到不行,人民的苦難已經到了無法承受的地步,也沒有辦法透過其他正當程序改變時,他不會輕易鼓勵人民革命。他強調,想要改變現狀或讓執政者下台,最好透過憲法途徑,千萬不要把人民力量當作習慣。

另有觀眾也問到,美國的獨立司法制度,如何制衡總統貪污行為?大衛•林道夫表示,他想回應剛剛的問題,他也不贊成以人民力量推翻政府,除非是非常嚴重的狀態,否則還是應該以選票來表示對執政者的不滿。

大衛•林道夫表示,在美國獨立的司法制度中,檢察官不是政治任命,可以相當獨立的介入調查。他指出,目前有些檢察官正在調查白宮權力濫用的狀況,雖然總檢察長是這些檢察官的老闆,但是卻不能左右檢察官的獨立辦案。他表示,檢察官在美國是獨立的,絕對可以調查政府的貪污腐敗。他也驕傲地表示,作為一個美國的記者,他對美國聯邦法官的誠信有相當深刻的印象。

日韓學者談民主 民眾應在生活中實踐民主   
 
【中央社 記者陳蓉台北三十日電】
 
龍應台文化基金會舉辦的「民主這條路─全球視野下的民主體檢」國際論壇今天持續第二天的議程,有日、韓等國的專家學者主講;日本學者Kiichi Fujiwara指出,民主對亞洲人來說似乎是各自表述的神奇字眼;韓國學者白永瑞則以韓國人的經驗指出民眾應在生活中學習民主制度和價值。

今天在中山堂舉辦的國際論壇,由清華大學榮譽講座教授劉炯朗引言,日本的Kiichi fujiwara、韓國的白永瑞、台灣大學政治系教授朱雲漢及上海大學歷史系教授朱學勤等人分享各地民主成長的經驗。

Kiichi Fujiwara以「民主重要嗎?民主轉型餘波中的亞洲」為題,談到相較於二十世紀初認為要擁有個人獨立,國家就必需獨立,以及以為政治機會的平等代表政治權力的平等及經濟平等的民主夢,當期待和現實間有巨大落差時,邁入二十一世紀初,民主在亞洲是否會凋零式微,仍混沌未明。

他指出,以民主形式存在的政府體制,已經在菲律賓、泰國甚至日本生根茁壯,問題在於這種政府可以被操縱成所向無敵的行政部門,他們不是進步成真正完整的民主,就是倒退成獨裁的國家。

白永瑞以韓國從一九七四年朴正熙軍事獨裁政權鎮壓,詩人金芝荷就發出了「喉嚨在火燒般地渴求」的詩句,許多韓國人開始爭取民主。

由於民主化運動的勝利,韓國人可以聚會、結社,享有言論自由等,使市民社會和市民運動逐漸具活力,且南北韓的和解也有相當進展,韓國民主化過程呈現出民族的主體性和民眾的活躍性,受到亞洲社會的注目。

但民主運動勝利已過了二十年,韓國內部也出現一種聲音,這種民主化對改善韓國國民生活品質發揮了什麼效果。也開始有人提出民主主義的「危機」論。

他強調,要感受民主的進步,其實民眾日常生活中學習民主主義的制度和價值,並以個人和集體層面努力實踐民主,才是真正享有民主。95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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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參看下列相關文章:
 
龍應台:你不能不知道的台灣─觀連宋訪大陸有感
  
轉載[布意]: 請問您用什麼文明說服我?--給龍應台女士的不想公開信
 
龍應台:請用文明來說服我——給胡錦濤先生的公開信 [布意就是講這篇]
 
龍應台:台灣 民主這條路 這就是布意提到的活動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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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3.18  中國時報
林懷民接受星電視專訪 不認為台民主是亂象
中央社

 

     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最近接受新加坡電視節目專訪時表示,大家都覺得台灣民主是亂象,沒前途,但他不這樣看。西方的民主是用很漫長的時間淬鍊出來的,台灣用了幾十年,現在老百姓已經心中雪亮,不信黨,也不迷信政治家,用投票來發言。

     在春節期間林懷民曾接受新加坡八頻道電視節目「焦點」的專訪,專訪最近播出。林懷民在專訪中,做出上述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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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大學哲學系教授袁偉時曾於冰點周刊發表《現代化與歷史教科書》一文,而致使冰點周刊整頓停刊。冰點復刊後,以顯著版面刊載文章批駁袁偉時教授文章,現找出袁偉時教授全文,以饗讀者。

《現代化與歷史教科書》


《現代化與歷史教科書》

作者:袁偉時

21世紀的中國人,面對的是順之者昌、逆之者困的全球化趨勢。與此同時,中國的現代化事業進入了關鍵時刻。在這個年代,決定公民和國家發展成敗的最重要條件是制度環境,但公民的心智狀態對自己乃至國家和社會發展的影響也十分巨大。

20世紀70年代末,在經歷了反右派、大躍進和文化大革命三大災難後,人們沉痛地發覺,這些災難的根源之一是:「我們是吃狼奶長大的。」20多年過去了,偶然翻閱一下我們的中學歷史教科書,令我大吃一驚的是:我們的青少年還在繼續吃狼奶!

「以史為鑒」、「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這是中國人耳熟能詳的名言。屈辱、挫折、兵連禍結、前僕後繼,一部中國近代史蘊藏茼h少血淚和經驗教訓!我們有責任將歷史真實告訴我們的青少年,讓他們永誌不忘。這是幫助他們成為現代公民的必由之路。如果天真純潔的孩子吞食的竟是變味乃至有意無意假造的丸丹,只能讓偏見伴隨終生,甚至因而誤入歧途。

現在是正視我們自己的歷史教科書問題的時候了。現從幾個具體的歷史事件談起。

火燒圓明園是不是無法避免的?

火燒圓明園是英法侵略軍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行。事情為什麼會弄到如此地步?140多年過去了,我們理應冷靜地考察雙方的應對得失,汲取教訓,讓各國人民更好地共處。

這一事件是「第二次鴉片戰爭」的惡果之一。人民教育出版社歷史室編著的《中國歷史》第三冊,是被普遍採用的九年義務教育三年制初級中學教科書。它是這樣評述這次戰爭的:

一、關於戰爭起因

這部教科書寫道:「1856年3月,法國天主教神甫馬賴,潛入廣西西林地區胡作非為,被當地官吏處死。這就是所謂的『馬神甫事件』。後來,法國以此為借口,伙同英國發動侵略戰爭。同年10月,廣州水師在中國商船『亞羅號』上,緝捕了海盜和水手。英國領事無端幹涉,硬說『亞羅號』是英國船要求中國方面釋放被捕的人,並向英方賠禮道歉。兩廣總督葉名琛怕事態擴大,釋放了被捕的水手,但拒絕道歉。這就是所謂的『亞羅號事件』。1856年10月,英國首先挑起戰爭,炮轟廣州,第二次鴉片戰爭開始。」

這婸〞漕羅號事件大體符合歷史事實。至於殺法國天主教神甫馬賴(Auguste Chapdelaine),至今仍是一筆糊塗帳。馬氏是1856年2月29日被廣西西林代理知縣張鳴鳳所殺的。直至法國公使查問,張鳴鳳仍然矢口否認,說根本沒有這回事。致使廣西按察使和兩廣總督到了1858年初還信以為真,據此回答法國公使和上奏朝廷。

1844年10月訂立的中法《黃埔條約》規定,法國人只准在五口通商的雙方「議定界址內」活動,「法蘭西無論何人,如有犯此例禁,或越界,或遠入內地,聽憑中國官查拿,但應解送近口法蘭西領事官收管;中國官民均不得毆打、傷害、虐待所獲法蘭西人,以傷兩國和好。」

馬氏1842年起,便到西林傳教,《黃埔條約》訂立後仍不離開,這是違反條約的錯誤行為。但把他處死,顯然是西林地方官員的行為,違反了應把拘捕的法國人解送領事的條約義務。直至現在人們仍無法確定馬氏確有該處死刑的哪些罪。按照程序正義優先的法學觀點,中方無疑理虧。教科書對此事的評述是不準確的。

還要指出,教科書隻字不提引發這次戰爭的兩條根本原因:一是英國政府要求清政府忠實履行《江寧條約》的規定,其中重要一點是讓英國官員和商人可以自由進入廣州城。

讓洋人進城,現在看來,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當時在五口通商的其他四口儘管也有過大小不一的糾紛,但都一一化解,沒有釀成巨禍。惟獨在廣州,卻驚動朝野上下,鬧得天翻地覆,開各地反入城鬥爭的先河,歷時十多年無法解決,直至兵戎相見。

二是《望廈條約》規定:「所有貿易及海關各款恐不無稍有變通之處,應俟十二年後,兩國派員公平酌辦。」《黃埔條約》亦規定:「若有應行更易章程條款之處……核計滿十二年之數,方可與中國再行籌議。」修改有關的通商條款,本屬平常外交事務,清政府也一再拖延,加深了雙方的矛盾。

關於挑起這次戰爭的原因,當時的有識之士就有所反思。深悉內情的薛福成沉痛地說:「英人初志在得入城見大吏,借以通隔閡、馭商民,乃粵民一激再激,葉相(葉名琛)復一誤再誤,使拱手而有粵城……益知中國易與,遂糾法、俄、美三國兵船北上,駛入大沽,阻我海運,立約而還……粵民激於前此大府議和之憤,萬眾一辭,牢不可破,必阻其入城一事以為快,屢請屢拒,紛紜者二十年,而大沽之失,天津之約,皆成於此,由今觀之,甚無謂也。」晚清曾國藩、李鴻章、馮桂芬、郭嵩燾等人屢以「勿以小嫌釀大舋」相告誡,其中就包含了以廣州反入城鬥爭為開端的慘痛教訓。

同屬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的中學歷史教科書就比大陸編得高明。它把這次戰爭的起因歸結為四點:1、外人入城問題。2、續修條約問題。3、亞羅號船事件。4、馬賴神父事件。這樣說符合歷史實際,無損中國國家利益,有利於年輕一代學會冷靜地分析歷史問題,顯示出編者是合格的歷史學家。令人不解的是:為什麼不向這些本國的同行學習呢?

二、關於戰爭過程

1858年,大沽被佔,英法侵略者兵臨天津城下,英法俄美等國先後迫使清政府簽訂了《天津條約》。雖然喪失了不少權利,問題總算有個虒芋A雙方還議定翌年在北京互換批準書,徹底完成法定程序。如果照雙方的協議辦理,導致火燒圓明園的英法聯軍再一次入侵是有可能避免。

可是,誰也沒有料到純屬程序性的最後一步還會節外生枝,招來更大災禍!教科書是這樣寫的:「1859年,英國公使和法國公使各率一支艦隊北上大沽口,準備進京換約。清政府指定換約代表由北塘登陸,經天津至北京,並要求各兵船武裝人員不得登岸。英法公使卻仗恃武力,堅持要從大沽口溯白河進京。他們蠻橫地率艦隊闖入大沽口。防守大沽炮台的士兵開炮打擊入侵者。炮彈準確地落在侵略軍的軍艦上,打沉了四艘,打壞了六艘,其餘三艘掛起白旗逃跑了。在炮戰的同時,侵略軍900人企圖登陸,也被打退。

侵略軍死傷幾百人。大沽一帶人民冒蚨j林彈雨,給戰士送餅送麵,表現了高度的愛國熱情。」在編者筆下,這是一曲愛國英雄進行曲,主角是士兵和普通百姓。可是,稍加推敲,便有很多疑問。

從後果看,這一仗顯然打錯了。翌年,英法聯軍再次入侵,招致北京被佔,圓明園被燒。續訂《北京條約》,不但規定原訂的《天津條約》繼續有效,還招來其他新損失:

對英法的賠款分別由四百萬O和二百萬O一律增至各八百萬O;割讓九龍司;允許法籍傳教士在中國自由傳教,「並任法國傳教士在各省租買田地,建造自便」,為日後連綿不斷的教案種下禍根。如果不打,不是對中國更有利嗎?

人們理所當然應該追問:公使走哪條路進京,真有那麼重要,乃至不惜一戰?雙方意見分歧有沒有認真交涉?真的是士兵自行開炮還是奉命行事?如果是前者,這是觸犯軍紀造成嚴重後果的大錯,能算是愛國英雄的義舉嗎?如屬後者,是奉了什麼樣的命令?

復查史實,這根本不是什麼愛國英雄的壯舉,而是愚昧的咸豐皇帝和僧格林沁親王犯下的大罪。而且分歧不是教科書說的走哪條路進京,而是要英法使者繞個大彎進天津。當時在僧王幕下的郭嵩燾在日記中留下這樣的記錄:1859年4月10日「怡親王至營……言奉旨密商一語:如夷人入口不依規矩,可悄悄擊之,只說是鄉勇,不是官兵。予曰:凡事須是名正言順,須緩緩商之。怡邸憒憒可笑。僧邸商酌再三,欲令其由北塘入口,繞道至天津……辯論再三始定局,附片奏明。」

《北京條約》訂立後,他更具體敘述了當時的情G:「夷禍成於僧邸之誘擊。去歲之役,先後奉詔旨十餘,飭令迎出攔江沙外曉諭。洎夷船入內河九日,僧邸不一遣使往諭。去衣冠自稱鄉勇,薄而擊之。僕陳諫再四,又慮語言不能通曉,兩上書力爭。」曾國藩對他的幕僚說過:「咸豐九年,洋人來換和約,僧忠親王誘而擊沉其船,天下稱快。十年,夷人復至……京師不守,幾喪天下。某謂僧邸此敗,義當殺身以謝天下矣。」他們說的情G,同當時在現場的英國公使卜魯斯的報告如出一轍。英法軍艦6月16日已經到達,直到25日早晨才接到直隸總督恆福的照會,而當時軍事行動已經開始。

這些史料可以歸納為這麼幾點:

1.咸豐皇帝決定在一定條件下,可以讓官兵假扮鄉勇,「悄悄」襲擊洋鬼子。同時,他又十餘次下令,要先「曉諭」洋人,先禮後兵。

2.洫瑼L沁忠實執行了「悄悄擊之」的旨意,但沒有事先曉諭;也堅決拒絕手下大臣的勸阻;並且是要洋人從北塘登陸,繞道至天津的設計者。

3.對這一喪權辱國的橫禍,以曾國藩、郭嵩燾、吳汝綸等為代表(還包括李鴻章、馮桂芬等人)的比較清醒的官僚和士紳,已經有過嚴厲的批評和諷喻。

令人震驚的是:時至20世紀90年代,我們的教科書,仍然按咸豐皇帝和僧格林沁的調子唱歌,不同之處僅在把「鄉勇」換成「士兵」!

說到這堙A我們可以回答火燒圓明園是不是可以避免的問題了。面對咄咄逼人的強敵,作為弱勢的大清帝國一方,明智的選擇是嚴格執行現有條約,避免與之正面衝突,爭取時間,改革和發展自己。而當時的政府和士紳,完全被極端的情緒支配,在小事上製造違約的蠢行,結果釀成大禍。如果清政府決策層和有關的地方督撫不是那麼愚昧,這場災禍是有可能避免的。可是,朝野上下的認識水平和專制的決策程序,是歷史的積澱,不是朝夕所能改變;侵略的本性又決定了他們不可能成為文明之師;於是,這場災禍又是難以避免的。

是愛國壯舉還是有悖文明行為再來看看教科書的作者對義和團事件的評述吧。

教科書正確揭露了「八國聯軍侵佔北京以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在八國聯軍進攻天津的時候……(俄國)製造了駭人聽聞的海蘭泡大屠殺慘案。俄國軍隊還強佔了中國江東六十四屯,殘酷屠殺當地居民。」此外的論述只能說是錯誤連篇。

一、教科書沒有隻字提及義和團敵視現代文明和盲目排斥外國人以及外來文化的極端愚昧的行為。

義和團毀電線、毀學校、拆鐵路、燒洋貨、殺洋人和與外國人及外國文化有點關係的中國人……凡沾點洋氣的物和人,必徹底消滅而後快。即使義和團真的立下了「扶清滅洋」的偉大功勛,也不能回避它的這些反文明、反人類的錯誤,何G正是這些罪惡行徑給國家和人民帶來莫大的災難!這些都是眾所周知的史實,也是中國人不能忘記的國恥,而我們的少年兒童必讀的教科書卻偏偏閉口不談。

教科書也談到拆毀鐵路。它是怎麼說的呢?「1900年6月……八國侵略軍2000多人,由英國海軍司令西摩爾率領,從大沽經天津向北京進犯。義和團拆毀從天津到北京的鐵道,奮起狙擊侵略軍。侵略軍在廊坊一帶被義和團包圍,死傷多人,狼狽逃回天津。」

如此說來,拆毀鐵路不過是抵抗侵略者迫不得已的措施。實際情G怎樣?

1900年5月28日(陰歷五月初一),直隸總督裕祿致電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二十九夜(5月27日)先聞涿州至琉璃河一帶猝被拳匪將鐵路焚毀,詎今早由琉璃河至長辛店一百餘里沿途鐵道車站橋樑並局所洋房,均有拳匪蜂起焚燒」。與此同時,各地紛紛告急:「刻下電線又阻……至長辛店線阻,由琉璃河至涿州線,被匪徒砍斷,所有電均被阻滯。」他們破壞這些設施完全出於對外來事物的敵視,而不是為了抵抗侵略者不得不採取的應急行動。同時,這類行動波及各地,不是局部性的偶發現象。也就是說,這是蓄意破壞財產的罪行,而不是某些史家說的抵抗侵略者的功勛。從時間看,西摩爾軍從出發到被迫撤回天津是6月10日至26日之間的事,而在此之前拆毀鐵路、電線,焚燒車站、搶掠財產的急報,已紛至沓來。義和團燒殺搶掠、敵視和肆意摧毀現代文明在前,八國聯軍進軍在後,這個次序是歷史事實,無法也不應修改。

二、教科書也沒有譴責清政府高級官員及義和團亂殺無辜,燒殺搶掠的野蠻、殘忍的罪行。

最有代表性的是山西巡撫毓賢的作為。六月初一(6月27日),他將太原洋人辦的醫院燒掉,同時「將省中洋人,誘令遷居一處。當於教堂內搜出婦女二百一十一口,年老者數人,而五六歲十餘歲至二三十歲者居多……於六月十三日,不動聲色,帶領兵勇,前赴洋人聚居之處,親自兜拿。該洋人等尤敢拼力抗拒,奴才麾令勇敢數人,冒死突進,將洋人大小男女四十四口,及同惡相濟的教民十七名,一齊擒獲,立即綁赴市曹,同時正法」;「壽陽縣秦錫圭獲滋事之洋人七名口,押解前來,一並將其立正典刑。是晚北門教堂亦為拳民焚燒,省城洋人教堂已無遺[」。當時的報刊還報道:「寓晉西人,得京師亂耗。群求毓賢保護。不料竟誘聚而殲之,且手刃數人焉。」

毓賢的行為不是孤立的。所有不思進取的頑固分子,都是傳統文化中最落後、野蠻的成分的繼承者,這類頑固官僚趁機為非作歹的事例不勝枚舉。例如,輔國公載瀾是奉旨會同載勛、剛毅「統率」京津義和團的宗室,其殘暴就不讓毓賢:「京師亂起,載瀾從拳匪入人家,大索,得氈布及他物,皆以教民論,撲殺之,雖宗室大臣不免」。

再看看義和團的所作所為吧。前人早已指出,不能把所有參加義和團的民眾都視為匪徒,他們不少是盲從的愚民,但混[其間的確實不少是土匪和流氓。總計在義和團事件中,全國各地1900年6月24日至7月24日期間,被殺外國人231名,其中兒童53名。他們大都死於義和團之手。至於中國的教徒(教民)和所謂「二毛子」被殺的,更是沒有算清的糊塗帳,其中絕大部分是被義和團殺死的,官兵也殺了一些。僅山西一省,就有中國天主教徒5700餘人被殺。奉天(遼寧)全省「教民人命千餘」。「而直隸(河北)全省殺人焚屋之案,幾於無縣無之。其殺人多者,一縣竟至一二千名口」。甚至浙江亦「搶劫、焚毀教民家室至一千餘家之眾」。

「受害最烈」的北京,當時有關人士留下不少實錄:1900年6月18日「城中日焚劫,火光連日夜……夙所不快者,即指為教民,全家皆盡,死者十數萬人。其殺人則刀矛並下,肌體分裂,嬰兒生未匝月者,亦殺之殘酷無復人理」。「法國天主堂在西安門內西什庫,剛相(剛毅)嘗督兵攻之,亦不能破,拳實不敢前,嘩噪而已。拳匪既不得志,無以塞後意,乃噪而出永定門。鄉民適趨市集,七十餘人悉縶以來;偽飾優伶冠服兒童戲物,指為白蓮教;下刑部一夕,未訊供,駢斬西市。有婦人寧家,亦陷其中,雜誅之,兒猶在抱也……毓鼎上疏力爭之,謂:『謀亂當有據,羸翁弱婦,非謀亂之人;優裝玩具,非謀亂之物……』疏入,獄已具」。

6月16日,「是日九點中,團匪燒大柵欄德記藥房,延燒糧食店、燈市街、觀音寺、珠寶市……共計店舖四千餘家,火至天明未息。匪禁水會救火」。這個京師最繁華的地區於是毀於一旦。總的說來,「京師盛時,居人殆四百萬。自拳匪暴軍之亂,劫盜乘之,鹵掠一空,無得免者。坊市蕭條,狐貍晝出,向之摩肩擊轂者,如行墟墓間矣。」這是所謂義和團「革命」的後果之一。

開頭,民眾與傳教士和教民的矛盾令人同情;可是,他們後來的作為遠遠超過與外來宗教矛盾的界線。事件過後直至民國初年,朝野各界將這個組織定性為拳匪是有足夠根據的。

三、令人無法理解的是它對慈禧的專制淫威惹來滔天大禍竟只字不提!義和團興起之初,袁世凱就上奏「其用以惑人者,謂能避槍炮。然迭與鄉團、教民、兵役格鬥,一遇槍炮,輒傷斃多人,瓦解鼠竄……其藉以動人者,謂圖滅洋教。然上年春夏間,在曹州、濟寧各屬,掠教民一千一百餘家,並掠及平民二百餘家。秋冬間在東陽、濟南各屬,掠教民六百餘家,亦掠及平民百餘家。內多擄架勒贖之案,直與盜匪無異。故教民既被其殃,而平民亦多受其害。」而且有些地位比袁世凱更高的大臣(如北洋大臣、直隸總督裕祿等等)也提出了類似的意見。慈禧充耳不聞,比較清醒的眾多大臣只好保持緘默,品質不良之輩則乘風轉舵,諂上邀寵(如裕祿)。

一個在六年前連一個「敢於犯上」的「蕞爾小國」──日本都無法招架的弱國,居然要同時向包括日本在內的11國宣戰!《國際法》傳入中國60年後,竟要派兵圍攻駐華使館!

為了決定和戰大計,從1900年6月16日開始,慈禧一連四天召集王公大臣六部九卿開御前會議。在會上吏部侍郎許景澄、兵部尚書徐用儀、戶部尚書立山、內閣學士聯元等人先後提出不能聽信邪術、不可圍攻使館、不能主動對外宣戰。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袁昶和許景澄在兩人聯名的奏折中寫道:「伏以春秋之義,兩國兵,不戮行人,泰西公法,尤以公使為國之重臣,蔑視其公使,即蔑視其國。茲若任令該匪攻毀使館,盡殺使臣,各國引為大恥,聯合一氣,致死報復……以一國而敵各國,臣愚以謂不獨勝負攸關,實存亡攸關也。」慈禧不但不接納這些淺顯的常識,而且大發專制淫威,把他們的腦袋砍掉!

同時,包括毓賢殺洋人在內的罪行,大都發生在6月21日下詔與各國宣戰、6月24日命各省督撫殺洋人以後。首犯是慈禧,毓賢、載漪等人不過是兇狠的執行者。

四、教科書對一些史料的運用也很不嚴肅。

「義和團,起山東,不到三月遍地紅。孩童個個拿起刀,保國逞英雄。」教科書以突出位置刊載了這一歌謠,說是「義和團歌謠」。可是,筆者孤陋寡聞,讀過的現存義和團傳單、揭帖等書面材料中找不到可以作為根據的史料。而後來調查的所謂口頭傳說,往往是後人加工乃至創造的,根本不足為憑。

教科書又說:「北京東單西裱胡同有座於謙廟。為了學習於謙的愛國精神,1900年4月,義和團進城後,把神壇設在這堙C」一切學術觀點都應拒絕牽強附會,要經得起反駁。載漪、載瀾等禍國殃民的滿清權貴家堻ㄢ]有義和團神壇,這又是向他們學習什麼?

在我國,除了上述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教科書外,還有一套可供選用的沿海地區教材。號稱沿海版,有的地方史實錯誤更嚴重,是非觀念更加胡塗。例如,對義和團事件的論述,它增加了這麼兩句話:「6月中旬以後,義和團群眾開始圍攻侵略者據點西什庫教堂和外國使館區。清政府卻暗中派人給被圍困的侵略者送去糧食、蔬菜、酒、水果等,表示慰問。」每句話都錯得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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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昇的意見]我很高興看到冰點復刊,

至少胡錦濤先生確有肚量與文化

相信龍應台女士也會很高興

但是看到台灣平日張牙舞爪的政治人物跟兩大報

在這個事件發生時,連氣都不敢喘一聲,真的令人鄙夷

請所有知識份子,認清誰有風骨,誰人真言,誰有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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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青報冰點復刊 登文批判袁韋時
中央社

京「中國青年報」的「冰點」週刊在遭封殺一個月之後今天復刊,重點刊出反駁中山大學教授袁偉時的文章,指這篇導致冰點被迫停刊的「現代化與歷史教科書」文章嚴重違背史實,對歷史作出錯誤判斷,並誤導讀者。

據香港「明報」報導,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張海鵬署名的長篇批判文章「反帝反封建是近代中國歷史的主題」,列舉大量史實資料,對袁偉時一月十一日在冰點發表的文章論點逐一批駁。

文章指袁文違背了歷史真實,從個人的角度對中國那段歷史作了錯誤判斷。但明報說,張海鵬的文章使用的是學術探討語氣,未予人霸道和無端指摘的感覺。

張海鵬湖北人,六十六歲,他也是社科院中日歷史研究中心副主任兼專家組召集人,曾任國務院學位委員會委員評議組成員、全國人大代表,研究方向是中國近代政治史及台灣史等。

中國青年報是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的機關報,一九九四年起每週登出的冰點特刊以敢言著稱,頗受知識份子歡迎,但冰點在刊登中山大學哲學系教授袁偉時的文章後引發議論後,於一月二十四日突遭中共中央宣傳部勒令停刊。

在各界壓力之下,中青報黨組織二月十六日決定復刊,但免去冰點主編李大同、副主編盧躍剛的職務。同時,復刊的第一期要刊登批駁袁偉時論點的文章。

袁韋時文章得罪當道的原因之一,顯然包括文章痛批中國的中學教科書以「偏執的愛國主義為指導思想」,所傳達的訊息是「洋鬼子」是侵略者,中國人怎麼做都是有理。

他提出不同於當代歷史教科書的觀念,對太平天國和義和團提出嚴厲批判,並說「歌頌義和團的直接惡果,在文化大革命中就暴露無遺」。

袁偉時還說,日本在二十年間四次因為歷史教科書歪曲史實,引起包括中韓政府和人民在內的海內外朝野人士強烈抗議。

但他說:「看看中國的教科書問題,一個合理的推斷是,我們的近代史觀也有類似的問題。當然日本是侵略者,中國是被侵略者,這是截然不同的。可是,兩者也有共同點:社會的主流文化都對自己的近代史缺乏深刻的反思。」

胡錦濤關切 冰點雜誌今復刊

中央社

據報導,在中共總書記胡錦濤親自關切下,「中國青年報」旗下的「冰點」週刊今天復刊。原正、副主編李大同和盧躍剛雖被免職,但新任主編杜湧濤被譽為與李大同、盧躍剛並駕齊驅的「冰點『三頭馬車』」之一,副主編江菲更是李大同的妻子。

香港「星島日報」報導,這次事件峰迴路轉的主因,是李大同就「冰點」停刊向中共中央提出的申訴書,經某種途徑送達胡錦濤手中,胡錦濤批示「請妥善處理」,中共中央才迅速展開「補救」工作。

報導指出,李大同、盧躍剛隨後都被有關方面「請去吃飯、懇談和安撫」。「冰點」最後以撤調李大同、盧躍剛,保住其餘原班人馬,總負責也由副總編輯陳小川接任。

李大同接受香港電視台訪問時透露,「冰點」這麼快復刊是中共中央高層「一致關懷」下的結果,是中共中央開明的決定,值得讚賞;相信「冰點」仍將秉持傳統,致力報導事實。

「冰點」週刊因發表廣東中山大學教授袁偉時文章「現代化與歷史教科書」,用「吃狼奶長大」的觀點,形容現今中國教育體系下長大的孩子,被指「嚴重違背歷史事實,傷害中國人民感情,損害中國青年報形象」,遭飭令整頓。事件引起海內外關注。

據了解,「冰點」復刊後的首期內容取捨有一定的堅持,原定必須登載對袁偉時的「批判性文章」改為「探討性文章」,且將留給袁偉時回應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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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參看下列相關文章:
 
龍應台:你不能不知道的台灣─觀連宋訪大陸有感
  
轉載[布意]: 請問您用什麼文明說服我?--給龍應台女士的不想公開信
 
龍應台:請用文明來說服我——給胡錦濤先生的公開信 [布意就是講這篇]
 
龍應台:台灣 民主這條路 這就是布意提到的活動說明
 
中青報冰點復刊 登文批判袁韋時 這是冰點復刊的後續報導
 
袁偉時:《現代化與歷史教科書》 冰點就是因為刊登了這篇被停刊
 
寒冬下的中國傳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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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號召大家共同來撰寫 台灣實業計劃
再次懇求大家 敬請轉傳 台灣實業計劃初探 至少,來看看好嗎?
請點選這裡 http://bloguide.ettoday.com/alexandros/textview.php?file=0000022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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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昇的意見]

王文杉率領採訪團隊拜訪林懷民,林懷民不顧「來者是客」的禮儀,直言不諱,坦誠率真,卻對《聯合報》充滿期許。

我也一樣抱著感激的心情,轉載這篇文章

而且我要說:網路城邦 一點都不藍, Bloguide 也一點都不藍

而是充滿著豐富多采的顏色,我不是喜歡說表面話的人(看我的文章就知道),但是這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喜歡這個園地,這是一個真正開放多元的園地,我也認為我真的很珍惜!!

唯有願意把你的缺點告訴你的人,才是你真正的朋友!

我從大學時透過邀請雲門舞集參予師大數學系主辦的活動認識林懷民先生,但是跟他一點都不熟,但是 我敬佩他的風骨與及節氣,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有勇氣講出別人不敢講的話了! 我都有保存電子檔,有機會我貼出來跟大家分享

至於林懷民先生說的:聯合報不要那麼藍

也是我發起知識五四運動的主因之一

我期待:台灣的媒體,眼中不是只有紅,,三色

這三種顏色不是涇渭分明的,而是應該充分混合

創造出多彩多姿的豐富色彩

有期待,才需要直言! 也許很難接受,但是何妨公開來討論看看,好嗎?


林懷民:聯合報不要那麼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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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昇的意見]

1.活在台灣的我們,不必竊喜我們可以自由自在的討論任何問題,請為我們海峽對岸的同胞哀矜

2.我們今天如果也畏懼遭到報復或波及,選擇沉默禁語或不聲援被打壓的媒體與人民,身為知識份子的責任何在?

3.呼籲也是身為知識份子的中國領導人,請傾聽人民真正的心聲,用文明 不是用 野蠻! 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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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 美中台三地媒體處理 丹麥漫畫褻瀆回教先知事件之態度 探討 全球觀

[李東昇的意見]我的道德與良知 跟 對多元文化的尊敬與包容,

迫使我必須對於最近這個事件,發表我自己的觀點,而我對於我的觀點,負完全的責任

===
傳說中[杜鵑]在餵食雛鳥的時候,會利用方向循環,
讓所有雛鳥平均獲得食物,即改變餵食順序,避免同一隻小鳥,取得過多的資源

傳說中[蝙蝠]在飛行中,也跟其他飛禽自稱是鳥類;但是當到掛在樹上移動時,又跟洞中的老鼠稱兄道弟,自稱是哺乳類( 他大概不會說 我們都是鼠輩 )

至於[鴕鳥],大家都知道,傳說只要遇到危險,就把頭埋在沙地裡,假裝危險沒有發生

上述三種[鳥類?]:[杜鵑][蝙蝠]與[鴕鳥]跟我探討的

美,中,台三地媒體,完全沒有關係,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


我首先努力收集資訊,還原丹麥原始的報導,然後,也仔

細收集,回教世界的反應,然後根據我自己的獨立思考

與多元尊重及全球觀,希望能提供這一個事件,一個不同的觀點與呼籲:

 

1.這個事件證明,我一再強調的:不論你喜不喜歡,

全世界某個角落發生的事件,已經都會跟你息息相關.

遙遠丹麥報紙上一篇漫畫,可能影響你的每天的生活

請不要認為,這件事,事不關己;
也不要人云亦云,你必須要有自己的觀點與看法

 

2.建議不要被任何一種片面的立場與觀點所左右
而且請尊重差異:就算你跟我不一樣,甚至你不同意我,

我也尊重[你有否定我的權利]

 

3.我完全支持[言論自由],但是[如何表達]是一種藝術跟態度!


你可以有自己的宗教信仰,你也可以不贊同另一種宗教

信仰,但是,請記住: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我的看法是這12位丹麥的漫畫家,為何要以回教的先知

為主題,為何要將先知與炸彈或暗示有兩位女性陪伴

我從這些內容中,看不到幽默與創意,看到的是偏見

我完全無法認同[恐怖份子或炸彈客]

更譴責[911攻擊事件],但是這完全跟回教或穆斯林無關,

就如同你不能因為吃到一顆酸的果實,就說這棵樹上的果實都是酸的

,甚至推論這棵樹是酸的!

就如同有人如果把上帝跟十字軍東征結合,把上帝的形

象跟弓箭與血淋淋的大刀創作在一起,這十二位作家能

接受嗎?能自在的大談[言論自由或創意]嗎?

就如同有人宣稱[為藝術創作吃嬰屍或人獸交]是我完全無法接受,一定要強力譴責的一樣!!!

[言論自由]的界限,就在[人心], [言論自由]最大的限制,就是因為這是[言論]

我們談論的不只是法律的限制,更重要的是因為
言論是一種表達,表達我們自己的觀點,

而表達必然表示,有訊息接受的對象,所以關鍵是在[接受這些訊息人

心中感覺如何]而不是[反正我就是想表達這些]

這才是[言論自由]的真諦,我認為這些漫畫家對於不同

的文化,缺乏尊重,但是真正應該譴責的是集合這些作

品的主編,因為社會提供[媒體]這項公器,作為媒體的

負責人,對於這個事件事前未能阻止或提供更好的建議
,還讓內容刊出,更不可原諒的是,原本這件事,是希望

給兒童觀看的童書!!在延宕數個月後才道歉,已經罪不可恕

我認為該媒體的相關負責人,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應負最大的責任

 

4.相反的,我也要譴責有些回教國家的政治人物,鼓動群眾,使用暴力手段,

想想看:威脅殺害這些漫畫家,是在幫先知找回正義,還是陷先知於不義!

發動杯葛,拒買,抵制,要求道歉,要求澄清 我完全贊成

但是攻擊大使館或殺害完全不相關的人,絕對無法認同

,所有國家的政府,包括這些回教國家的政府,決不能坐視甚至默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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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昇的意見]知識分子的道德勇氣與決心,叫做風骨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龍應台女士.,應邀在香港[中國的土地上]擔任客座教授,
卻勇敢的說出真話,面對自己的道德良知,無懼可能對自己前途的影響
甚至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事實證明:龍應台 是我的偶像 是中國與台灣的真知
請所有的知識工作者,也拿出我們的良知與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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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應台給胡錦濤先生的公開信

請用文明來說服我——給胡錦濤先生的公開信

【明報專訊】「胡錦濤」代表什麼﹖

錦濤先生﹕

國民黨主席馬英九先生在2006年1月中勉勵他的國青團青年學員時,說了這麼一句玩笑的話﹕「希望將來國青團也能培養出一個胡錦濤。」

我相信這是他從政以來所說過的最不及格的笑話。

馬英九先生很可能只單純想到,「胡錦濤」是從共青團體制堬瞈o而出的國家領導人,但是會說出這樣的話,也透露了他顯然不曾更深刻地細思過,共青團是個什麼樣的體制﹖這個領導人所領導的「國家」,是個以什麼為本的國家﹖他的權力來源是什麼﹖正當性何在﹖在二十一世紀初掌握中國政權的「胡錦濤」這三個字,代表了什麼意義﹖

它當然代表了超高的經濟成長指數,讓世界驚詫,讓國人自豪,可是同時,在政治自由的指標評比上,中國在世界上排名第一百七十七名。您可以說,這是以「西方右派」的標準來衡量的,不符合「中國國情」。好,讓我們用一個社會主義的指標吧。追求資源分配的平等,不管均富或均貧,都是左派的核心理想吧﹖在貧富差異上,中國的基尼系數超過0.4,逼近0.45,這已是社會大動亂的門檻指標。指標數字下,多少人物慾橫流,多少人輾轉溝壑。

也就是說,「胡錦濤」三個字在二十一世紀的當下歷史堙A仍代表一種逆流﹕在追求民主的大浪潮中,它專制集權﹔在追求平等的大趨勢堙A它嚴重的貧富不均。

在您剛剛上任時,人們曾經對年華正茂的您寄以期望,以為,作為一個新世紀的人物,您的心靈和視野會比您的前輩們更深沈,更開闊。共產黨權力革命的殺伐蠻橫之氣,終究要被人文的體貼細緻和文化的潤物無聲所取代。但是,兩年了,我們所看見的,是什麼呢﹖

被割斷的喉嚨

促使我動筆寫這封信的,是今天發生的一件具體事件﹕共青團所屬的北京《中國青年報》《冰點》周刊今天黃昏時被勒令停刊。

在此之前,原來最敢於直言、最表達民間疾苦的《南方週末》被換下了主編而變成一份吞吞吐吐的報紙,原來勇於揭弊的《南方都市報》的總編輯被撤走論罪,清新而意圖煥發的《新京報》突然被整肅,一個又一個有膽識、有作為的媒體被消音處理。這些,全在您任內發生。出身共青團的您,一定清楚《冰點》現在的位置﹕它是萬馬齊喑堸艉@一匹還有微弱「嘶聲」的活馬。

而在一月二十四日的今天,這僅有的喉嚨,都被割斷。在《冰點》編輯們正式得知這個「割喉」處分之前,所有跟《冰點》有關的字和詞,已經從網路上徹底消滅。

在您的領導之下,網路警察的絕對效率,令人駭異。

選在今天執「刑」,誰都知道原因﹕春節前夕,人們都已離開工作崗位,準備回鄉圍爐。報紙開始撲天蓋地報道娛樂,製造溫馨﹔電視開始排山倒海地表演聯歡,生產快樂。選在這一天割斷中國僅有的喉嚨,然後讓普天同慶的歡聲把它淌血的聲音遮住。行刑者躡手躡腳走開,過完年,一切都已了無痕迹。網路警察的效率和現代傳媒的操弄,是您所呈現的二十一世紀統治技巧。

網路警察動作快,是怕自己的人民知道﹔精算時間動手,是怕國際媒體知道。偷偷摸摸地執行,費盡心機地隱藏,泄漏的是政府的虛心和害怕。但是,請您告訴我這個困惑的台灣人民﹕這「和平崛起」大有為的政府,究竟為什麼如此的虛心和害怕﹖

《冰點》的停刊,其實沒有人真正的驚訝,人們早在暗暗等待,好像一個宿命論者永遠在等着鬼的半夜敲門索命﹔我發現,太多的災難和壓迫,使得大陸很少人相信好事會長久、夢想能成真、正義能落實。刊出龍應台的〈你可能不知道的台灣〉時,網路上已經四處流傳《冰點》被封殺的臆測﹔今天,只是「鬼」終於被等到了。而《冰點》「勇敢」到什麼程度使得共產黨用這樣陰暗的手段來對付它﹖

仇外的建國美學

今天封殺《冰點》的理由,是廣州中山大學袁偉時先生談歷史和教科書的文章。因為它「和主流意識形態相對……攻擊社會主義,攻擊黨的領導」。而「毁」掉了一份報紙的袁偉時先生的文章,究竟說了什麼的話,招來這樣的懲罰﹖

我認真讀了這篇文章。袁偉時以具體的史實證據來說明目前的中學歷史教科書謬誤百出不說,還有嚴重的非理性意識形態的宣揚。譬如義和團,教科書把義和團描寫成民族英雄,美化他對洋人的攻擊,對於義和團的殘酷、愚昧、反理性、反現代文明以及他給國家帶來的傷害和恥辱,卻隻字不提。綜合起來,教科書所教導下一代的,是「1.現有的中華文化至高無上。2.外來文化的邪惡,侵蝕了現有文化的純潔。3.應該或可以用政權或暴民專制的暴力去清除思想文化領域的邪惡」。對於這種歷史觀的教育,袁偉時非常憂慮﹕「用這樣的理路潛移默化我們的孩子,不管主觀意圖如何,都是不可寬宥的戕害。」

錦濤先生,我不是不知道,共產黨是以美化秦始皇、盜跖、太平天國、義和團這樣一個歷史脈絡來奠定自己的權力美學的。我也不是不知道,每一個政權都會設法去建構一個所謂建國神話和圖騰─您因此一定也很理解民進黨的企圖。但是,建構的國族神話埵p果藏有仇外情緒,就是一個必須正視的危險。在二十一世紀,國界幾乎快要不存在,地球愈來愈是一個緊密的村子,因為唇齒相依,不得不憂戚與共。中國為什麼極力爭取主辦奧運和世博﹖目的不就是企圖以最大的動作向世界推銷一個新的中國形象﹕你看,中國是一個充滿發展能量、愛好世界和平、承擔國際責任的泱泱大國﹗

如果對外面的世界推銷的是這樣一個形象,關起門來教下一代的,卻是「中華文化至高論」、「外來文化邪惡論」以及義和團哲學,請告訴我,哪一個中國是真實的﹖總書記能夠光明磊落大聲地告訴國際社會嗎﹖

袁偉時說,教科書不能罔顧史實,不能讚美暴力,不能教下一代中國人對自己狂熱,對外人仇視。這樣的認知,錦濤先生,在我們這堙A叫做「常識」。在北京,竟然是違反「主流意識形態」的入罪之論。那麼能不能請您告訴我這個台灣人民,您的主流意識形態是什麼﹖

哪一個是你真實的面孔﹖

我們暫且不管大陸的知識分子和一般人民讀者怎麼看這《冰點》事件,但是我很願意和您分享像我這樣一個台灣的知識分子的感受。至於龍應台這樣思維的人在台灣有沒有代表性,有沒有影響力,您自己判斷。

我對中國大陸有着深切厚重的情感,來自命運血緣,歷史傳統,更來自語言文化。在台灣生長,我同時發展出與這一條「家國認同」情感線平行並重的執著,那就是對生命的尊重,對人道的堅持,而從這種尊重和堅持衍生出其他的基本價值﹕譬如主張獨立的人格、自由的精神,譬如對貧富不均的不能接受,對國家暴力的絕不容忍,對統治者的絕不信任,譬如對知識的敬重,對庶民的體恤,對異議的寬容,對謊言的鄙視……

這一條我稱之為「價值認同」的理性線。當「家國認同」的情感線和「價值認同」的理性線相互衝突時,我如何取捨﹖毫無猶豫,我選擇後者。二十年前,我曾經寫《野火》和國民黨那個「家國」對抗﹔李登輝當政時,我曾經為文批判他的虛偽與狹隘﹔陳水扁不公不義,又迫使我執筆徹底抵抗。所以您如果鬧不清我究竟是「統派」或是「獨派」,不妨這樣試試﹕台灣和大陸,哪邊符合我的「價值認同」,就是我的「家國」。哪邊違背我的「價值認同」,就是我離之棄之抵抗之的對象。如果兩邊都符合我的「價值認同」,那就開始討論統一吧。所以,我是統派還是獨派呢﹖

以這樣的價值結構來看今天《冰點》事件,您說我這個台灣人看見什麼﹖

我看見這個我懷有深切厚重情感的血緣「家國」,是一個踐踏我所有「價值認同」的國度﹕

它,把真理當謊言,把謊言當真理,而且把這樣的顛倒制度化。

它,把獨立的知識分子當奴才使用,把奴性的知識分子當家僕使用,把奴才當─啊,它把鞭子、戒尺和鑰匙,交到奴才的手堙C

它面對西方是一個臉孔,面對日本是另一個臉孔,面對台灣是一個臉孔,面對自己,又是一個臉孔。

它面對別人的歷史持一個標準,它面對自己的歷史時─錯了,它根本不面對。它選擇背對自己的歷史。

它擁抱神話,創造假象,恐懼真相。他最怕的,顯然是它自己。

……

您,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請說服我

我真正想說的是,錦濤先生,作為一個台灣人,我實在不在乎團團和圓圓來不來台北,雖然貓熊可愛得令人融化。但是我這樣的台灣人可真在乎《冰點》的安危,就像很多、很多香港人真在乎程翔那個被逮捕的記者的安危。如果中國的「價值認同」是由一群手持鞭子、戒尺和鑰匙的奴才在壟斷它的解釋和執行,而獨立的人格、自由的精神是被打擊、戒律、監控的對象,請問,我們談統一的起點理由究竟是什麼呢﹖而我對中國的情感還是有條件的,台灣還有很多熱愛、深愛、無條件地執著地愛中國那片深厚土地的人─您又用什麼東西去跟他談統一,而他不致被人嘲笑、咒罵呢﹖

重點不在團團和圓圓,您知道嗎﹖重點也從來就不在民進黨,您明白嗎﹖

重點就在《冰點》這樣具體而微的事情上。我明白您很可能根本不知道封閉《冰點》這件事情,但是您不得不概括承受所有的責任。說穿了,錦濤先生,您容不容許媒體獨立,您尊不尊重知識分子,您用什麼態度面對自己的歷史,以什麼手段去對待人民,每一個最細小的決定,都繫在「文明」這兩個字上頭。經歷過野蠻,我們不得不在乎文明。

請用文明來說服我。我願意誠懇傾聽。

龍應台

01-24-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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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我附上 另一篇 龍應台 女士的文章

[李東昇得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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